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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誰是誰的宇宙中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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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 周末,愉快!

重回椰樹林,劉星總覺得有些東西發生了微妙的改變。

安馨堂那檔事以來,顧安馨沒事很少回來椰樹林吃飯,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。

可這些日子,連續好些天,顧和歐陽德光都準時下班回家吃飯,尤其是,顧身上的氣場好像一下發生了很大改變,如果說安馨堂出事,讓她鋒芒稍去,那麽劉水生逝世後,她簡直換了個人似的,變得溫柔而慈愛,當然,說的是對劉星。

這天晚飯後,十一和可宜都出外玩耍了,劉星坐在沙發上,無聊地隨意翻著報紙,顧安馨安靜地也在一旁坐下。

“劉星。”顧低低喚了一聲,她輕輕擡頭,因為顧溫柔的語調,眼裏飽含了受寵若驚。

“媽……”她放下報紙,擡頭,低低回應,她平時很少喚顧安馨,這樣叫著,覺著挺不習慣的。

顧兩手相撮,目光落在面前茶幾上的某點:“你爸的事……我……非常遺憾……”

劉星稍怔,輕輕淺淺一笑,“媽,都過去了……”

顧擡眼目光灼灼看著她,囁喏:“劉星,可……可宜……是我的命根子……你……能不能答應我,無論發生什麽事,都不要把她從我身邊帶走?”

劉星心中了然,原來她是開始害怕了,沒有了父親的牽絆,她沒有了控制她的質子。父親臨終前說的話,顧肯定也能猜到七八。

想到高陽的話,劉星拿著報紙的手禁不住緊了緊,帶可宜走?很奇怪,她……真的沒想過要這樣做,哪怕是知道重鈺就是高陽的那一刻,她也未曾有過這念頭。

高陽,她不能讓他承受這些,拐□□兒,帶著這樣的帽子,以後他得頂著怎樣的社會眼光,尤其他是大家族大集團的首位繼承人,他應該有更好的選擇,更好的生活。加之,十一如此依戀她,怎能接受她的離去,還有,這裏才是可宜的家。

她低低迎上顧的目光,低聲道:“媽……說什麽話?可宜是您的孫女,十一的孩子,我不會帶她走的。”

顧安馨明顯松了一口氣,臉上緊繃的神經現出了興奮的笑意。

劉星繼續低語:“而且……這裏也是我的家……我能帶她去哪……”

顧畫著濃濃眼線的眼裏更是光芒四射,她身子往劉星旁邊靠了靠,緊緊握上她的雙手,激動不已:“是……我們是一家人,以後,這裏就是你的家,不,其實你來的第一天起,這裏就是你的家了,哪也不要去,要去,大家一起去!”

望著顧發光的瞳仁,劉星心中某條神經仿佛被撞了一下,酸澀難忍,她重重地點了點頭。

“還有,你如果真的喜歡畫畫,那……那就好好跟王老頭學習,媽再也不阻止你了。”顧竟破天荒地對她畫畫的事情亮起了綠燈。

劉星楞了許久,才反應過來,強忍內心的顫栗,她聲音顫抖地回應:“謝謝媽!”

“應該的,是媽以前對你太嚴苛,總不許你幹這幹那,總以為自己可以操控一切,要將所有緊緊握在手上才覺得安心,這次安馨堂出事,也讓我看透了許多,世事如棋,沒有能永遠控制局面的棋手,爸媽遲早會老去,十一……哎……以後,這個家,還得靠你……”

“媽……”劉星第一次認真端詳顧安馨的臉,短短幾月,她一下憔悴了許多,眼角的魚尾紋更加密集,兩邊顴骨也更顯突出,脖子上的贅肉都已蕩然無存。

如果不是因為自己,高陽就不會……也許……這次事件也不至於影響至此……

想到這裏,劉星心裏泛起了深深的愧疚感。

她咬了咬下唇,堅決道:“媽,你放心,我會努力守護好這個家的。 ”

顧安馨欣慰地點了點頭,終於放開她的手,轉頭,偷偷拭去眼角的熱淚。

流淚,劉星第一次看到這個詞在這位強大的女人身上應驗。

她多麽害怕失去,才會脆弱至此,無論如何,自己不能傷害她,不能帶走她唯一的希望。

高陽……

過去的塵緣,也許在五年多前,那一場車禍中,早已被那一座空墳盡數埋沒,就算再扒出來,也再不是從前的樣子,再回不到從前的樣子。

她已是別人的妻,跟十一同衾共枕了五年多,一夜夫妻百夜恩,這些個年月,如何理得清此種恩情。

她已是孩子她媽,可宜需要她,需要穩定和諧的家,要媽媽,要爸爸,還要爺爺奶奶,因為孩子,她已與歐陽家建立了千絲萬縷的關聯,難以抽身。

而他,如今轉歸名門望族,前途大好,才子佳人,婚約已定。

兩人算是各有所屬,角色多重,如何輕易拋開一切,破鏡重圓。

是的,一切,再無法回頭。

可是,該如何去面對他?又如何面對自己那份淩亂的心情?

她這些日子對高陽一直避而不見,多次來電,也未曾接聽,她知道他的目光常常落在她家的門口,時刻等候著她的出現;她知道他甚至很多次走到了她家的門前,擡手,卻不敢落下,只僵在半空中,許久,才轉身黯然離去;她知道每個夜晚,他都站在隔壁的陽臺上,望月,等待,她的身影……

她都知道,他一直在等她的答覆,盡管事實浮於水面的那天,她已經告訴過他,她不可能再隨他而去。

可是她不可能避他一輩子,這周末的聚會,她能不去嗎?

夏清秋出院後第一次相約,四人組五年多以後意外的第一次重逢,她害怕見到他,但總歸要學會坦然去相對,總歸要讓他相信自己的決絕,讓他早點死心,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。

周六的上午,讓她忐忑不安的時間,還是到來了。

對著鏡子緊張地拾掇了半天,在家門口進進出出不知多少次,她終於鼓起勇氣向夏清秋所在的小區走去。

剛出椰樹林,一張熟悉的面孔向她走來,是甄華碧,她的雙腿一僵,立在了原處。

那女人往昔的飛揚跋扈竟消散殆盡,滿臉的疲憊不堪,她在劉星的身旁頓住了腳步,卻沒有看向她,低低說了句:“你朋友的事……對不起……我沒想到會這樣。”

如此意想不到的一句,讓劉星微怔了片刻,很快她淡淡接話:“沒事,都過去了,醫生說,胎兒本就發育不良,如此一來及早發現了倒好。”

“哦,是嗎,那就好。”甄華碧臉上的歉意散去了許多,聲音輕快了些,轉而問道:“重鈺,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和他的事?”

重遇後,她跟高陽說過的話本就很少,那過去五年多的事情,更只是略略帶過,沒來得及細說,她聳聳肩,“沒有。”

“我想一定是沒有吧。”她輕輕嘆了口氣,“他就像太陽,而我就像地球,總是我圍著他轉,他,作為太陽系的中心,茫茫宇宙,星雲密布,總吝嗇多看我一眼。”

劉星沈默,青春年少時,自己這顆倒黴星,倒一度成了他的太陽,很榮幸吧。

“求你放過他吧,我真的很愛他,不能失去他。”甄華碧忽然梨花帶雨,滿眼哀光地看著她,往昔的所有驕傲和尊嚴都放置一邊。

“你……我……”劉星一時語結。

甄華碧已自顧自地說起了她和重鈺的故事:

那年她念大一,在美國一所常春藤大學,一個春日的黃昏,在校園湖邊的碧草叢中,遠在異國的她,發現了一個穿著棕色襯衣白色休閑褲的俊美華裔,正低頭搜尋著什麽,他的神情認真而凝重,一副不可褻瀆的神聖感躍然棱角分明的臉上,深邃的雙目閃爍如星卻暗含憂傷,連修長挺拔的背影也讓人讀到濃重的孤冷感。

她不自覺地蹲在了草叢的某個角落裏,目光從未在他身上離開過,他的下頜骨線條幾近是完美的弧度,映著斜陽,發著無比誘人的絨光,右手無名指上修長的指甲分外妖嬈,這樣孤獨憂愁的美麗讓她看得失了神,忘了時間。

直到夕陽西下,他終於黯然離去,她才看著他遠去的背影,心中無端猜想著他所有的故事。

第二天,黃昏,又在同樣的一片草叢中,那人再次出現,又是一件棕色的T恤,白色休閑褲,還是在低頭尋找。

她充滿興味地再次躲在某個角落裏,看了他一個黃昏。

這樣的情景,竟然持續了整整一個春夏秋,而她竟然有那樣的耐性和毅力,從不缺席他的每一個黃昏,她就那樣看著他,看著那片草叢從蒼翠欲滴到枯萎幹涸,看著他在那裏度過了236天,是的,她記得清清楚楚,一天不多,也一天不少。

當紛飛的大雪把那片枯草覆蓋,她失落地發現,那裏再沒有他的身影,而她竟然只顧著看了他那麽久,連上前打聲招呼,要個聯系方式的勇氣都沒有。

也許因為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高冷,讓同樣高冷的她望而生畏,她太驕傲,從來都是眾多蜜蜂蝴蝶圍著自己轉,而她習慣了對男人顯出一臉的不屑。

不想自己也有為某異性寢食難安,日夜念想,還沒有勇氣靠近的一天。

那個再見不到他的冬天,對於她,是她在異國那麽多年最難熬最漫長的,每個黃昏,她還是在那片草叢邊上翹首盼望,盼望他再次出現,然後她會立刻馬上厚顏無恥地迎上去,跟他問聲好,問他叫什麽名字,電話多少,哪個專業的,哪個地方的人……

總之要知道關於他的所有所有。

可是她還是等不到,她懊悔萬分,捶胸頓足。

那個聖誕,她垂頭喪氣地回到國內,父親又像往常那樣給她安排了這樣那樣的相親鴻門宴,她從前還假意應付,這一年是毫無情緒,一一拒絕。

有一天父親非常堅決,讓她去參加當晚的聚餐,是百花園集團的董事長和他的長子重鈺,那年輕人,絕對是才貌雙絕,前途無量,而且最巧的是,跟她在同一所院校讀大學,法學院的高材生。

聽父親說完,她猶豫片刻,點了點頭,心中升起那麽一點渺茫的期盼。

進入酒店包廂的那一刻,她覺得灰暗了整個冬天的心情都亮了,是他!真的是他!竟然是他!

那一瞬,她心中堅定了一個信念:他是她的,她再不會輕易放他離去,哪怕毫無尊嚴地去擁有,她也無所謂了。

那次見面後,她知道了他的名字,他的電話,他的專業……

往後在學校的糾纏中,她知道了他更多,可是遠遠還不夠。

他一直不願意告訴她,他在草叢裏找尋什麽,且從來未曾提及關於他的過去的所有事情。

最尷尬的是,他一直不肯接受她,那場飯局,只是他父親的一廂情願。

可她屢戰屢敗,從不氣餒,他忙碌到了極致,時間上一條縫隙都不曾留出來,她就有事沒事安靜地在他的不遠處呆著,望著。

她發現他喜歡看畫展、各種畫展,尤其是中國畫家的畫展,沒有一場會錯過,於是她業餘時間就努力開始學習畫畫,可是在繪畫方面完全沒有天賦,學了幾年,總畫不出個什麽像樣的東西來。

畢業歸國前一個月,是他的生日,她冥思苦想,想起了那片草叢,那草叢中春天裏茂密生機的苜蓿草 ,想起了她無意中讀到的關於四葉草的傳說。

於是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,無數次撕稿重來,終於拿出了一副稍微讓自己滿意的作品——四葉草,在他生日的那天晚上,羞澀地遞給了他。

她永遠無法忘記,他看到那幅畫時,臉上的震動和眼裏的震撼,仿佛收到了世上最美好的禮物,連唇角的咬肌都顫抖了。

那個夜晚,離別的那一刻,她滿眼期待,他卻始終不語,終於,在十米開外,他回頭說了句:“我們試試。”

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回頭狂奔過去,那一刻,厚重的坦克碾碎了她所有的矜持,她撲到他的懷裏,淚水彌漫,那個懷抱如此美好,充斥了一種特殊的香氣,她想了好久,才辨認出來:是芒果葉的味道,讓她如此眷戀,沈迷。

他沒有回應她的熱烈,只定了定心神,將她輕輕推開了,平靜道:“晚了,再見。”

她有點失落,可是已經非常滿足,悻悻地轉身離去。

她知道,只要他願意嘗試,她就有機會,畢竟除了愛情可以湊合他們,政治經濟才是最根本的促動和枷鎖,很快雙方的父親就力促了這段完美的聯姻,回國的第一個星期,他們就在所有媒體前,被高調訂婚了,他並不因此而喜悅,卻是沒有抗拒地接受了。

她以為,很快,他們將步入婚姻的殿堂,卻不想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,她五年多的努力,竟然蕩然無存,是因為劉星的出現,她非常肯定,因為劉星,他身上的冷感忽然退去,熱情被激烈點燃,像一塊冰被火融化了般,義無反顧。

為了她,他不顧雙方家長極力反對,單方解除婚約,為了她,他竟然舍得放棄天訊集團如此強大的後盾,讓他在重家本已搖搖欲墜的地位受到更大的威脅。

說到這裏,甄華碧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劉星面前,仰臉望著她:“請你放過他吧,就當是為了他的前途,不要那麽自私地讓他去冒險,讓他失去所有。”

她竟然跪在地上求她,為了高陽!

劉星震蕩不已,瞪著大眼,看著她淚眼汪汪的鳳眼,僵了半晌才慌忙將她扶起來。

她的嘴唇劇烈地抖動了好一會,才吐出一句話:“放心,我已是有婦之夫,有子之母,絕不會背叛我的丈夫和婚姻,只是……高……重鈺,可能需要時間去接受這個事實。”

甄華碧瞬時笑逐顏開,揮手拭去臉上的淚水,兩眼現出了五彩的光芒:“沒事,多久,我都會等他,只要他一日未娶,我甄華碧一天不嫁。”

“謝謝,謝謝你!”離開的時候,甄華碧還在喃喃著。

看著那女人漸去的背影,劉星的腳步愈發沈重了。

高陽,那個從不相信四葉草傳說的家夥,竟然也一直在尋找那十萬分之一,他真傻……

可是,怎麽辦?她和他,註定無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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